2013年11月2日 星期六

那些年,我們一起吃過的豆大

近來的麥記潮文炒得沸沸揚揚,縱使我始終懷疑這是麥當勞的營銷技倆,以及覺得麥記前不應配上一個「捱」字,但片裏的思想︰終其一生,要找到一個願意和你分甘同味的人,確實觸動了我,但我想這句話在我身上的適用層面不在愛情,而在友情;吃的也不是麥記,而是人稱「豆大」的豆漿大王。

我唸的是新界某山頭的大學,校內的教學大樓和宿舍都是依山而起,環境清幽,遠離繁囂,但把話調過來說,也即是偏僻、隔涉,當中涉及的交通時間,對每天都需要離家到校上課的走讀學生固然是一個重大影響,但對住在宿舍的人而言,影響的,就是吃進肚裏的東西。

由於離校到市區(對!大學是跟市區對立的)需時,住宿學生解決三餐,要不到各家大學餐廳,要不就自己下廚,但山珍海錯吃多了也會膩,於是,不知由甚麼時候開始,宿舍上下開始了「嗌外賣」這行動︰每當眾人都上完課回到宿舍的時候,總有人拿著外賣的菜單在大廊大叫「有無人叫豆大呀?」,話音剛落,原本「宅」在房中的眾人就會飛奔出來,豆漿、菜飯、擔擔麵等不乏捧場客,甚至最為經典的「比比比麵」,也就是三餸車仔麵中全選雞髀的極品選項,我也見識過,你很難想像,一班大學生吃豆大,可以去到幾盡。

豆大的送貨時間一般不短,催單的情況不時發生;豆大的職員「落單」常有錯漏,甚至試過把菜飯中的主菜漏掉;豆大的出品質素不算特別高,加價後甚至覺得有點偏貴,但「叫豆大」這件事,卻在我大學生涯中佔了很大的部分,大概是因為每次「叫豆大」,大家都會離開房間,聚起來一起吃飯,然後大派花生,天南地北說個不停,然後一起把那用大發泡膠箱盛載的垃圾丟掉,才施施然的回房。幾年下來,豆大除了為大家積聚了脂肪,也把友情都積起來了。現在回想,原來也快有兩年光景了,如果不是日前回家時見到的這堆垃圾,這段快將塵封的回憶也不會突然的湧現,還有那熟悉的一句︰

喂!有無人叫豆大呀?


2013年10月23日 星期三

從明信片想起的……


男孩在異地浪遊,走到了一家旅遊精品店門前,他看到了那張印有巴黎鐵塔的明信片,腦海裏湧現的,是那天那個送巴黎鐵塔鎖匙扣給自己的她。於是,他不假思索地買下明信片,從背包中取出鋼筆,在明信片上寫下自己埋藏在心內良久的話,能夠親口向女孩說出這番話的想像,在他腦中上演過不下一百次,於是,這段說話也就順理成章地能在極短時間內寫完。但,到了地址一欄……

「應該還在這裏吧……」久未和女孩聯絡的他,不敢跟她聯絡然後取得地址,因為這樣太沒誠意,或者正確點說,沒有驚喜。

數日後的香港,一個拖著疲憊身軀回家的人,在信箱裏找到一張巴黎鐵塔明信片,滿心歡喜之際,卻發現收信人的名字,根本不是自己。

就這樣,這個世界少了一次聯繫,多了一個遺憾。



2013年9月30日 星期一

「我唔知點講但我諗你明」


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喜歡用文字來表達自己的人︰無論是訴諸筆墨抑或言語,總希望將抽象的概念,化成一些比較具象,可以表達出來的東西,所以我喜歡寫作,也喜歡與人交談,因為我覺得這種感覺很實在。

但隨著人慢慢長大,你會發現在茫茫的思緒海洋跟前,文字和語言原來是多麼的不堪一擊︰你和你的初戀情人分手了,「傷心」二字,是不能完全表達你的感受;你苦拚過後仍然與獎項失諸交臂,「失落」之外,其實還有其他更到位的形容;你夢寐以求的機會就在信步之遙,你有的,也不單單只是「興奮」……可很多時,特別在情感上,我們心中縱有千言夢語,但總挑不上一個合適的詞語來放進自己的說話裏。這時候,我會慶幸身邊有「我唔知點講但我諗你明」的人。


雖然這些人的存在,對我選擇合適詞語一事上依然沒有幫助,但感謝你們,我學會了兩個字︰默契。

2013年9月26日 星期四

如果,命運能選擇——《被偷走的那五年》觀後感

曾經有朋友跟我說過︰「有些電影的好看,不在於電影本身,而在於它說中了一些你心裏想了很久的東西。」我想,《被偷走的那五年》之於我,大概就是這一類。

《被偷走的那五年》說中的,是一個我每次白日夢都會想到的題目︰假如我有機會讓自己能回到過去,能將事情重來一次,那是否就代表我可以避過一些過去令我傷心、後悔的事,繼而能以最快樂的姿態走到今天呢?電影中女主角的故事,似乎與我這空想的題目有點相似。

電影以謝宇(張孝全飾)和何蔓(白百何)兩人新婚的甜蜜作為開始,耍花槍、互相作弄對方的小把戲以及海邊的那場煙火,都帶領觀眾走進,甚至融入這小兩口子的蜜月,可鏡頭一轉,當何蔓再次睜開眼時,一切都已經改變——自己已經不在車禍現象,日子也不是2007年,但最最重要的,是她回復單身了。對!她就是帶着2007年的記憶來到2012年,發現自己「被離婚」了,仍然活在甜蜜氛圍下的她百思不得其解,決意借助謝宇的幫助,找回這被偷走的五年。情節繼續發展下去,何蔓漸漸發現自己失去的五年記憶,同時也是其人性最陰暗的五年,順着線索一直追查,她把離婚的真相找到了,也因為這真相,令她和謝宇冰釋前嫌,再次走在一起。

假如電影就在這裏作結,我想我的評價會是「驚喜欠奉,溫情搭夠」,但導演似乎對這個大多數人都會給的評語不甚滿足,於是有了後來那比韓劇更要悲慘的情節,我不是韓劇迷,也無意對導演這一念之差,令戲院中百分之九十的女生由笑意盈盈變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舉動作出批評,只是電影中的這個轉變,讓我想到了一件事︰有時候,可以回到過去把錯事修正,其實也不代表你就能換來一個完美的將來。

何蔓在那五年內,一步一步把自己的幸福摧毀,但幸運的她卻因為失憶而被獲發一次洗牌重來的機會,用自己的努力來向早已被她傷透的謝宇證明一切已經過去,眼前的人就如五年前一樣,帶點孩子氣、不講理,而且很愛他。面對這與自己不同步的何蔓,謝宇決定「自我強迫性失憶」,把五年間的苦忘卻,重新走在一起。何蔓這情況就好比一個對現況帶着失意的人,決心要走進時光隧道,回到過去,撥亂反正,然後得到成功,但正因為修補了這個缺憾,卻造就了下一個更大的缺憾。如果不是謝宇的再次求婚,也許,何蔓就沒有踏進手術室的勇氣,也就沒有了後來那死生契闊的揪心。也許你會質疑,何蔓的病與他們復合無關,她終究會因痴呆而失去一切,但我想,和要親手送自己最愛的人上路相比,任何的病痛,都會顯得蒼白無力。

或許人人都有想過「假如我能回到過去」,但這套戲令我明白的,不是有機會回到過去會有多麼的好,而是人在命運當前,注定是軟弱無力,我們要做的,就是努力的抓住現在的每一刻,在一邊好好向前走的同時,一邊努力地撿拾回憶碎片,而不是在想自己能回到過去,製造另一堆碎片。因為,我們永遠不會知道,在人生的最後,這些碎片能拼出一幅怎樣的圖畫,所以,不要因為拿到黑色碎片而急着把它丟棄,在一幅優美的星夜圖畫上,黑色還是必需的。

2013年9月20日 星期五

「1900萬?咪玩啦!」 我看港澳自由行有感


圖︰20/9(五)下午三時,人頭湧湧的大三巴。

日前《蘋果日報》有報導指出(其後政府發聲明否認),香港政府打算在自由行計劃參與城市名單中,加入青島、太原和西安三個城市,令可以參加自由行的人數增加1900萬人。看到這則新聞,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唔係呀,咪玩啦!」

談起自由行,箇中包含種種在明在暗的利益輸送、政治因素等,至今評論過的人已經不計其數,我作為一個在香港和澳門都生活過的人,對自由行這事,可謂感觸良多。

追本溯源,港澳個人遊,亦即我們熟知的自由行,起源於2003728日,當時推出的原因是為了振興當時被沙士肆虐而受到重擊的經濟,而在自由行推出一年後的2004年,旅客人數已見明顯增長,甚至有人將自由行奉為拯救經濟的「及時雨」,然而,十年過後,自由行無疑為港澳帶來了一定程度的經濟增長,但與此同時,卻也賠上了我們的生活。這一次繼續以澳門的情況為例,但其實香港也差無幾。

有了自由行之後,我回澳時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咦!乜原來呢間舖頭變咗……」自由行的湧入,伴隨的是一股龐大而持久的消費力,然而,這碩大的消費群對其消費商品是有挑選性的,是故旅遊區亦會作出相應調整,久而久之,著名景點附近區域慢慢會變成旅客專用區︰路人只見旅客的人頭湧湧,本地人絕跡、商舖只賣旅客會賣的商品,或慢慢變成只有某類商店可以存活,其餘以賣生活用品為主的店舖一一退出舞台。於是,澳門第一家的Starbucks、(亦即澳門人熟知的噴水池Starbucks)水坑尾的商務印書館會因抵不住租金而被迫結業、新馬路的永光廣場可以變成六福珠寶全球最大的旗艦店……就這樣左變變,右轉轉之後,你不難發現,剩下來的店舖,離不開是金飾店、藥房、名牌時裝店、電話店、卓悅、莎莎、鉅記和咀香園。
圖︰新馬路上,全球最大的六福旗艦店。

有了自由行之後,我回澳時變得比在香港時更有時間觀念,因為我知道自己要成功截到的士,與中六合彩的機率差無幾,巴士的情況會比較好一點,只要你不介意充當一下罐頭裏的沙丁魚,大概兩班車左右你就能成功登車。但千萬別以為上車以後就代表抗戰勝利,每逢繁忙時間駛經新馬路、提督馬路、高士德等幹道時,不塞上個二十分鐘你也別妄想能離開。曾經有一個住在龍嵩街(新馬路附近)的朋友跟我說,過去的她會在新馬路中段的巴士站下車步行回家,現在則只敢在之前的澳門廣場站下車,然後多花十分鐘的時間繞路步行到家,為的,就是想避開新馬路當中的人群和車群。就這樣,我們慢慢把整條新馬路讓了給遊客。

有了自由行之後,我回澳時發現自己身邊的朋友,普通話和攝影水準都要比從前提升了不少,因為,我們要應付自由行旅客的問路和代其拍照的請求;有了自由行之後,我回澳時會驚覺從前光顧的食店價格升幅快得令我咋舌;有了自由行之後,我回澳時發現街上最多人拿著的膠袋不再是某某超級市場,而是鉅記、咀香園,有了自由行之後,我回澳時發現,澳門甚麼都有,但卻沒有了澳門人可以安靜生活的空間。

香港的朋友看到這裏,會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嗎?你有聽過身邊人說「我已經有不知道多久沒有到過銅鑼灣/旺角/尖沙咀」嗎?你有聽過身邊人說「我搵間金舖仲以過搵五金舖,搵間GAP仲易過搵間商務」嗎?於是,你發現,只要把我剛剛說的新馬路換成銅鑼灣、旺角或尖沙咀,把商店名單中的鉅記、咀香園剔除,把我所說的巴士換成港鐵和東鐵,你會發現,香港和澳門的情況,大同小異。

假如你明白這點,我想你大概不會對一個澳門人再說出「咦!你地今年又派咗x千喎!」只因這杯水車薪,是澳門人用那僅有的生活空間換回來的,十一黃金週將至,我心中害怕的「逼爆澳門/香港」,又要重臨了……





2013年9月19日 星期四

那些年,我在大三巴煲過的蠟


中秋佳節,同事在閒聊間各自分享了兒時的中秋應節活動,有人說自己曾經有個偌大的白兔燈籠,有人分享從前在鄉下放煙火的經歷,大夥兒七嘴八舌的在說,熱烈非常,冷不防我一句「我在大三巴煲過蠟」,辦公室頓時變得鴉雀無聲。

秒後,同事甲逗趣地說︰「大三巴被燒得只剩下前壁,原來就是因為你!」我聽罷,繼續以開玩笑的口肳回應道︰「一次是我燒的,另一次不關我的事呀!」這下子才發現,同事剛剛的驚訝,來自他們認識大三巴的途徑,就是那個世界級的文化遺產,但我想對於澳門人而言,大三巴的價值除了其歷史背景,還有它作為我們日常生活場域的一部分,所以,對澳門人來說,到大三巴遛狗、賞月、乘涼、甚至煲蠟,當然不是甚麼稀奇事。

至於煲爉,則由於同事都是年紀相若的八九十後,大多參與過這種危險的玩意,還分享起獨門的煲爉心得︰哪一種蠟燭最好「煲」、怎樣的器皿最適合、甚麼時候加水最刺激等,眼中閃出的興奮,彷彿就要馬上去買蠟燭,然後在公司辦一個煲蠟大會似的。

老實說,煲蠟的過程千篇一律,所謂的高潮和刺激位也是一早可以預見的,但孩提時候的我喜歡煲蠟,原因是在這一天的這個活動,可以聚集起家中上下的表兄弟姐妹,在大人默許的狀態下,去做這些平日不能為的危險事,在準備煲蠟、開始煲蠟、煲蠟後清理間的笑聲,其實比噴水後的那下火花,更為精彩。


p.s. 最後,還是要政治正確的說句,煲蠟危險,小朋友不要試啊!

2013年9月16日 星期一

食粥的哲學

「今天先記得聽過人說 這叫半生瓜
那意味著它的美年輕不會洞察嗎
到大悟大徹將一切都昇華 這一秒坐擁晚霞
我共你覺得苦也 不太差

假如,黃偉文先生將懂得欣賞苦瓜的美視為成長的一種象徵,那我的標準,大概會是食粥。

你或許會說︰「不是吧!我三個月大的時候已經在食粥了,那是否又符合你的標準呢?」我會說︰「當然不是,三個月大的時候,那粥是靠別人餵的,不是自己親自食的,所以不計算在內。」

那就從懂得自己拿起匙羮,一口一口把粥放進嘴的那刻開始計算吧!但那個時候的你太小了,根本不會有耐性沿著碗的邊緣,一下一下地用羮盛起薄薄的粥,再慢慢細嚐。這個時候,你不懂食粥。

到你年紀稍大,開始掌握了食粥的技巧,你卻同時會發現,這個世界原來還有許多美食佳餚,日本菜、韓燒、火鍋、泰式、越式……三五知己聚首一堂會吃的東西很多,但絕對不會是粥。這個時候,你不想食粥。

再到投身社會的年紀,你每天在追限額、趕死線,早餐、午餐、晚餐很可能也一併解決,三文治、沙律、漢堡包這些「快靚正」的食品就最合心意,粥這些需要時間應付的食品,還是待有空的時候才吃吧。這個時候,你不能食粥。

到了那麼的一天,你能夠靜靜地坐下來,拿著匙羮慢慢地把粥盛起,一口一口,有條不紊的放進嘴,碗裏的粥不會因為過份撥弄而變得像米水一樣稀,哪怕直至最後一口,仍是綿綿的時候,恭喜你!你真真正正懂得食粥,真的成長了。

食粥和成長一樣,需要時間慢慢的去體會,但諷刺的是,一位住沙田的朋友告訴我,她居住的社區裏已經找不到一家粥店,驀然發現,原來我城成長的速度,遠比我們這班小伙子來得更快、也更不動聲色。


2013年9月15日 星期日

關於工作,我想說的是……

近來看了些文章和電影,都帶出了一些關於工作的啟示,突然想到了身邊畢業不久的職場新鮮人似乎都被工作玩弄得遍體鱗傷︰有的正準備轉第三次工、有的則控訴自己每天上班猶如「打怪獸」,大都苦不堪言,但關於工作,其實還有很多可以說的。

我看的是改編自日本作家三蒲紫苑的暢銷小說《編舟記》的電影《字裡人間》,講述日本一家名叫玄武書房的出版社裏,有一個被放逐於兩樓的辭典編輯部,人手只有主編、一個請辭在即的經驗編輯、一個自恃型男的年青員工和一個半職的合約員工四人,每天窩在斗室之中工作,一直相安無事。豈料一天,熱血總編輯竟宣佈要編著一本革命性的新辭典《大渡海》,書中要收盡天下潮語,讓現代人能看懂的辭典。因緣際會下,他們在公司市場部發掘到一個好幫手︰不擅辭令、木訥古板的馬締,雖然擁有語言學碩士學歷,但馬締卻似乎只能與書本溝通,終日埋首書海的他,實情是「宅男」一個。

故事就在這樣的背景下開展,結局也一如所料,以辭典面世作結,劇情發展沒有甚麼出乎意料的「驚喜位」,但平實的內容卻照樣能生出絢麗,透過主角到快餐店偷聽女學生談話,以將潮語記成詞彙卡;新加盟的潮人女編輯由最初對馬締為了辭典用紙的執着而不明所以,到後來願意與大家共同進退,為進行四次校對後才發現重大錯誤的《大渡海》作補救工作,但最教我印象深刻的一幕,莫過於在發表儀式中,馬締的一句「明天要開始為修訂本而努力了!」十五年的光景沒有把他對文字的熱愛減卻,其對工作的認真、專注以及重視,教人動容。

電影中加插的愛情線,透過馬締以毛筆字撰寫的古文情書,側面表達了這種對文字的執著,其實是與現代社會的大環境有一定距離的,女主角要找來上年紀的師傅來「解畫」雖然是笑料,但實則也是新世代中「正常人」的做法。這樣一來,主角馬締能將這種「不正常」維持十五年,更是可貴。

這邊廂,《字裡人間》有為工作奮鬥十五年的人,那邊廂,網絡文章《分手快樂!在Google上班就像交了一個很帥的男友,但我一點都不快樂》的作者,Google前員工 Ellen  Huerta卻是一個截然不同的故事,文章內容講述從小都是精英的她,畢業後順理成章地到了Google這家人人
稱羨的超級企業裏工作,起初的她滿腔熱誠,熱愛工作也熱愛一同打拚的同事,但整個腦海中有的只是工作進度表、訓練、課程和薪金,「生活」從她的字典中缺席了。開始時,她對此不以為然,甚至透過更多的工作來催眠自己,但卻慢慢發現,這樣的生活不是自己所要的,於是毅然離開這在別人眼中夢寐以求的工作,開始追求自己的理想生活︰慢跑、看夕陽、烘麵包……

對於工作,有人認為是要專注一心,像馬締一樣花下十五年的光景才算是成功,也有人覺得Ellen Huerta敢於捨棄眼前安定,追尋自己真正所愛方為可取。在我看來,關鍵不在於年期,也不在於勇氣,而在於對工作投入的熱誠和態度︰馬締找到了自己值得專注一心的工作,於是把熱情盡皆傾注其中,Ellen Huerta發現了目前的工作並非真正的「那杯茶」,毅然離開,其實才是對工作的尊重,而不是昧着良心,為豐厚薪金而繼續留守。總之,無論對別人、對自己,做到問心無愧就可以了。

關於工作,我想說的其實很簡單,一字記之曰︰心。

慾望之都是怎樣煉成的?一個澳門人看《飛虎出征》、《激戰》

趁著暑假的高峰檔期,襯熱鬧似的到戲院看了幾套港產片,《激戰》、《狂舞派》、《飛虎出征》等一一看罷,電影質素如何,不少專業影評人早已揮筆疾書,我是行外人,不敢班門弄斧,只是作為一個澳門人,看《飛虎出征》和《激戰》時,心中難免帶點戚戚然。
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澳門人,大學以前的所有時間都在澳門生活,也曾經視澳門為我唯一的家,只是連同大學畢業後留港工作的一年,短短五年間,澳門變遷的步伐已經快得令我變成了局外人,而看著這兩套戲,我大概明白這種離身的感覺從何而來。
先簡介一下兩戲劇情,《飛虎出征》裏,杜汶澤及其率領的一隊Team B因條件不濟而落選代表參賽機會,又因隊中各人的相處而產生磨擦,軍心散渙,作為隊長的杜汶澤為了扭轉頹勢,遂提議進行一次「過大海」行動,由此展開一段驚險的「出征」之旅;《激戰》中,張家輝飾演的過氣金腰帶拳王賤輝,為避債而逃到澳門,後被彭于晏飾演之阿齊誠意打動,重新戴起拳套,由場邊「教路」到親身落場,一步步尋回對拳擊的熱誠,也尋回自己。
兩套截然不同的戲,同樣選擇了到澳門取景,當中,亦有一些符號是相同的。
首先是澳門在各人心中所扮演的角色,我稱之為「慾望之都」。無論是《飛虎出征》抑或《激戰》裏的角色一,其實都帶著一種慾望來到澳門。前者的飛虎隊員,有眼中只見工作,但其實能力一般的大男人領隊、有活在衣櫃裏的同志、有與父親關係破裂的不孝子、也有自視精英,但實質為過去而愧疚的性格隊員,四個各有故事的男人,到達澳門消費後都不約而同解決了各自的問題,更真正成為一隊人,完成了來澳以前的「Mission impossible」, 可以這樣說,透過澳門這個慾望城市,他們被重新賦權(empower),繼續上路。而《激戰》中這種賦權的意味更強烈,背負遺憾、債務的「賤輝」,被落難父親醉罵,三十歲仍一事無成的富二代林思齊,前者帶著「出賣了自己」的遺憾,著草到澳門,以求賺錢還債,後者到來找尋生意失敗後流落澳門的父親,結果兩人都在MMA擂台上找到自己的價值,賤輝重新變回了程輝,阿齊與父親也一同站了起來。在這裏,澳門恰如其分地當好了慾望之都的角色,讓人人都能願望成真,找回失落了的身份、自信和價值。
其次是電影中消失了的澳門人,說澳門人在戲中消失了,是因為戲中與角色真正互動的,其實都不是地道的澳門人︰《飛虎出征》中的北方佳麗、泰國男妓等固然非本地人,《激戰》中相依為命的母女更是打正旗號的新移民,甚至連到售買耳機的老闆,也特意安排一個通曉粵語的印巴籍人士扮演(那家小店我從小光顧,老闆至今仍是個地道澳門人)。當然你可以指出掃黃司警和練拳師奶都是在扮演澳門人呀,但兩者的存在,其實都只為增添諧趣,這種角色背景設定中的去澳門化現象,並非偶然。
最後,是電影中所呈現的兩個澳門,第一個澳門與上述「慾望之都」的想法扣連,這些慾望之所以能夠達成,是建基於澳門酒色財氣、紙醉金迷的面向之上,煙花之地和MMA擂台,其實也是澳門這彈丸之地作為舉世聞名的賭城之必備場景,然而,假如單純從這一面向去鋪排情節,未免單薄,於是,片中展示了澳門的另一面向:一個載有葡萄牙殖民遺風,生活節奏較慢的南歐小城,故在取景中加入了一些民間、舊區景致,這點由賤輝將練習地點由拳館轉移至大三巴、黑沙沙灘、南灣湖畔,甚至將他與兩母女居住的舊屋設置於紅街市等,透過這些場景,將賭城以外的舊城韻味,充分呈現。
由兩部電影歸結出的這三點觀察,正好是我對澳門懷有離身感的原因:從賭權開放那刻開始,澳門成了數以億萬計旅客的「慾望之都」,由大三巴開始,一連延伸到議事亭前地,再擴散至新口岸賭場區的人潮,每天就帶著他們的慾望與口袋中的鈔票,把以上地段都擠得密密麻麻,看著他們走路時都得把手垂下,緊緊貼著身軀,舉步維艱的樣子,你會明白這些土地不再屬於澳門人;當你看見長度不過兩公里左右的新馬路上,居然有著讓評論人大花筆墨去分析的金舖數量、有著三步一家,十步一店的莎莎和卓悅、還有那些在賭場前大排長龍,但卻絕跡於澳門人日常起居場所,甚至到了也會拒載(我就親身經歷過幾次)的的士,以及那些娛樂場所的指示牌上,只會印有英文,葡文以及並非澳門人常用的簡體字。凡此種種,不就正好符合了電影中的澳門形象:一個只有外來人士,澳門人卻消失了的「慾望之都」嗎?
最後,無論是飛虎成員在空無一人的街中閒逛,抑或賤輝在黑沙沙灘、大三巴中練體能的時段,都是天剛破曉,眾人皆在睡眠的時間,這一方面可能是劇情安排,但更大程度,應該是劇組人員發現了,除了這些時段,要在以上地點拍到只有演員的畫面,幾乎是比登天更難。
作為一個澳門人,我沒有因為看到自己的家被呈現成這樣而憤怒,只因他們說得太準,我心中有的不是怒氣,而是酸酸的眼淚。